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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革命神：擊倒偽民主神之後







二○一四年三月十八日以大學生為主的群眾，為了抗議《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的委員會審查結果，認為過程違反程序正義，占據立法院，引起漫天風暴。三月二十三日晚間，另一群示威群眾進一步攻占行政院，二十四日凌晨遭警方強制驅離，並造成流血衝突，政府被批評「暴力鎮壓」。這一波持續近一個月的學生運動，於四月十日落幕，對台灣社會投下震撼彈，內部正反爭論不休，但也引起了許多對台灣一路追求的民主、自由、法治價值的重新檢視。







追溯太陽花之河







這一場太陽花學運，不是從石頭裡迸出來的石猴，它有無數的分支分異的源河，來自不同的山脈，各有不同的顏色、氣味、溫度，經過不同的流域，最後併流成了太陽花學運。







太陽花學運，既不是台灣社會與體制反思的序曲，也不會是反思的終曲，它將是另一個運動的源河，再與其他的源河併流，再併流，再併流，形成新的江流，一條永遠到不了大海的江流，沒有終結的時刻。







例如太陽花學運之後接續的反核運動，反核運動既是太陽花的上游源河，以發展脈絡來看，它早於太陽花，也影響了太陽花。但在太陽花之後的反核運動，則又受到太陽花的影響，也是太陽花的下游江河。







要理解太陽花學運，可以切入的角度很多，我選擇從太陽花學運的一句口號談起：「當獨裁成為事實，革命就成為義務。」（When dictatorship is a fact, revolution is a duty.）







此語出自瑞士哲學家與作家帕斯卡?梅西耶（Pascal Mercier）的代表作《里斯本夜車》（Night Train to Lisbon）。







這句太陽花學運的口號，其實正是一個檢視太陽花學運究竟是捍衛民主或反民主的一個分水嶺。







先做一個假定，參與太陽花學運的群眾，仍然是「民主神」的信徒。至少，參與的人都宣稱他們在「捍衛民主」，因此，可以先這麼認定，就參與者的主觀認知而言，民主是被他們認可的最高正當性。當然，這樣的「主觀認知」符不符合「客觀事實」，可以另做討論。







好的，那麼在民主神仍被膜拜的此時，革命有無正當性的檢驗關鍵，就在此時的台灣是不是處在一種「獨裁」的非民主狀態？







假設，太陽花是對的，現在台灣的狀態可以稱之為獨裁。







那麼「革全民英檢 補習班 嘉義命」，就「有可能」（也非必然）擁有正當性，因為革命的目的是為了打倒獨裁，迎回民主神。但為什麼我說革命有可能擁有正當性，而非必然擁有正當性？







真民主存在嗎？







第一種情形是，革命者聲稱要迎回的民主神，可能還是一個被他們定義為獨裁的「偽民主神」，這意謂，革命者其實不滿的是代議民主政體下產生的問題，但他們就算推翻了這個代議民主政體下選出來的領導人，新上台的領導人仍然是在代議民主政體下產生的領導人。這個新領導人，如果沒有根本解決代議民主本身擁有的一些本質問題，意即太陽花原來定義的「獨裁現象」的話，那麼太陽花就算革掉了舊領導人，迎來了新領導人而改變了執政者，但這個執政者，恐怕也會是另一個帶著同樣有獨裁性質的偽民主神。







所以就算太陽花打倒了一個偽民主神，但很可能其結果只是創造另一個新的偽民主神，情況並沒有改變。







就像希臘神話中，被懲罰推石上山的薛西弗斯，當石頭推上山頂後，就會落下來，薛西弗斯就這麼永無止境地推石上山。







第二種...